2006年7月19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十二版:房车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我的好妹妹
省未管所 王建人

  永远记得开庭那天,我刚走下囚车,早已等候在法院门口的妹妹,立即从人群中冲上来,紧紧抱住我失声痛哭。大家都被我妹妹这突兀之举怔住了,我也忘却了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身份,见到法警前来拉扯,便急吼一声:“这是我妹妹!”泪水顿时夺眶而出……。
  从事发到开庭,我和家人亲友整整一年没见面了。妹妹不住在杭州,是特地从上海赶来的。为了我的事,她已经不知多少次奔波在这沪杭线上。妹妹后来告诉我,她在杭州人生地不熟,又不善交际,但总觉得多跑几趟才心安。妹妹50来岁了,一向胆小怕事,所以在壁垒森严的法院门口那一幕,在她应是有生以来最出格的冲动,而这在我则成了一个深入骨髓的痛,因为这全是我这个大哥害的。
  在妹妹心目中,我这个大哥一直是她最信赖的人。从小相伴到大,我在顺境中跨出的每一步,她都看作是自己的骄傲;不过在爸妈教训我不要得意忘形的时候,帮腔最积极的也是她;爸妈去世后,拿“知足常乐”的古训敲打我的还是她。坦白地说,我落发成囚后,对自身的坠落似乎还能承受,只是一想起家教甚严的家里竟然出了这么一件丑闻,还让妹妹也蒙受耻辱担惊受怕,我就羞愧难当,悲咽无语。
  妹妹最担心个性刚烈的我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,想方设法给绝望中的我及时送来亲情的温暖、精神的鼓励和物资的帮助。在好几封信里,妹妹都一再写到:“任何情况下,你都是我们骨肉不离的大哥;无论多长时间,我们都等你回家团聚。”然而,在最初那惶恐忙乱的日子里,妹妹自己却几乎被从天而降的灾难击垮了。她常常独自捧着爸爸妈妈的遗像哭个不停,没人劝得住她。妹妹说:“我在替大哥跟爸妈说话,我在求爸妈原谅大哥。”妹妹心地善良,小时候我欺负她,她总是眼泪汪汪地到爸妈那里告我的状;当爸妈因此责罚我打骂我的时候,妹妹又反过来求爸妈原谅我放过我。几十年过去了,没想到我的好妹妹又在为我哀求爸妈了。然而这回我祸闯得那么大,即使所有的人原谅我,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啊!
  投入稳定有序的改造生活后,我才得以经常见到日夜思念的妹妹。每月的接见日,妹妹总是4点多钟就起床,带上大包小包,匆匆从上海奔赴杭州,又转辗来到我这里。我和爱人多次劝她不必月月过来,可妹妹却说“是爸妈要我来的”,搬出父母双亲,我还能说什么呢?只好转而恳求父母在天之灵,保佑每个接见日夏天不太热,冬天不太冷,雨雪不下,路途通畅,给我辛苦的妹妹一个平平安安的来回。
  几年来,妹妹从未说一次她身体有什么不舒服,对于我交办的琐事也从未说一个忙字,每次见面她还特意收罗些好消息让我高兴。我深深知道,妹妹在以她特殊的方式疼爱着我,陪我走过这段艰难而漫长的路程。年初,妹妹提起我曾经答应过带她上灵山看大佛,“你写的欠条还在”。我笑了,我实在想不起这件事。但是见妹妹那么较真,我连忙说出去后马上兑现。其实,我欠我妹妹的岂止是区区灵山一拜?每当望着妹妹离去时一步三回头的背影,我就在心中发誓:一定加倍努力,在我的好妹妹面前无论如何要珍惜大哥这个不寻常的称呼。